被都市殖民的中國八億農民

／河崎真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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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戶籍的歧視

　2月14日的農曆春節又要到了。對中國人來說，是家人團圓的季節。也是從農村到都市的「農民工」回家的熱潮。其人數差不多2億人。其規模之大，相當於民族的移動。

　對於現金收入不多的農村來說，若沒有特殊情形，農地不會高漲，而生活也很難有所改善。但若為了改善生活，全家一起搬到都市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這是因為中國有隔絕都市與農村的「戶籍制度」。

　新中國在成立後1950年代實施的「都市戶籍管理暫定條例」及「戶籍管理條例」，使得農村出身的人，因為戶籍，一生都得被綁在農村。

　如果只有農村戶籍，原則上，小孩便不能在出生地以外的都市就讀，而且生病也沒有保險。農民戶籍的女性和都市戶籍的男性結婚時，小孩戶口跟隨母親，仍為農民戶籍。

　這大概是為了要讓勞動力留在農村，一方面確保都市的糧食供應，一方阻止人口流入物資缺乏的都市。到1978年左右，都市戶籍住民享有糧食及衣服的配給，但是，農民戶籍的話，就得自給自強。

　● 考上大學或軍人退役

　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辨法脫離農民戶籍。服務於政府外圍團體的上海市對外服務有限公司的頼軍，出生於浙江省的農村，但目前擁有上海的都市戶籍。

　賴軍從小就被父母教導：拼命讀書才能脫離貧窮。賴軍1993年考上西安的西大大學後，生活有了180度的改變。入學後，賴軍從本來只夠果腹的農村生活，變成可以領配給的都市戶籍。

　之後，賴軍到日本的熊本大學留學，並在大阪工作。2003年回到中國，在上海申請戶籍，才10天就拿到了許可。一旦有了都市戶籍，當然都市與都市間的移居也沒問題，像上海便有優惠曾經海外留學者的戶籍制度。

　之後，賴軍和有上海戶籍的女性結婚，小孩當然也是上海戶籍。賴軍説，「如果沒有上海戶籍，根本不可能在上海結婚。」

　農村出身者，若要獲得當地的都市戶籍，除了考進大學，畢業後維持都市戶籍，或進入解放軍直到退伍以外，沒有其他的方法。

　但是，考試也不公平。有都市戶籍的學生在知名大學的入學考試中比較有利。農村出身者，如果不是特別優秀，否則很難合格。因此，如果不是非常傑出、或努力，根本沒有辨法脫離農民戶籍。

　● 「二等國民」的不滿

　一位大學教授這樣說：「農村中國是都市中國的殖民地。」

　以上海為例，雇用上海戶籍的員工時，老闆有義務負擔相當於薪水62％的醫療、住宅等社會保障費用。但是，如果季節雇用的農村出身者，這筆錢便可以省下來。

　這位教授説，「利用戶籍歧視、搾取廉價的勞動力，中國雖然成為『世界的工場』，但是，這種經濟力根本無法引以自豪。而這種像農民戶籍的八億人口當做『二等國民』的政策，勢必引起社會的不安，最後終至破綻。」

　然而，對於因為一胎化政策而勞動力不足的都市來說，現在沒有農民工，已經什麼也做不了了。5月正要開幕的上海萬博建設工地便是最好的例子，農民工改變了都市的社會構造。

　在上海2100萬人口中，沒有上海戶籍的農村出身人口超過700萬人。遲到去年，上海開始改革全國首例的戶籍制度。也就是只要取得上海市居住證七年，便獲得上海戶籍的申請資格，及農民工的社會保險。

　賴軍期待「最後中國全國都有公平的戶籍制度」，只是什麼時候，還不知道。農民現在除了忍耐這些不公平，默默工作，把得來的工資帶回農村以外別無他法。每年春節時，中國的民族大移動所反映出來的，是高度成長下中國殘酷的現實。（河崎真澄／產經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