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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為什麼不能讓人民幣升值


/梁京


 

 最近,大陸當局通過各種方式一再宣佈,無意在近期改變其匯率與美元掛鉤的政策。美國、日本、歐洲以及其他希望擴大出口的國家政府,當然大失所望。據6月30日的《21世紀經濟報導》報導,美國一些民間團體,開始鼓吹借301條款,對中國大陸施壓,迫使人民幣升值。可以預見,將有更多的國際政治和經濟壓力,要求人民幣升值。儘管如此,我的判斷是,大陸當局近期絕不可能改變目前的匯率政策。

 大陸當局為什麼不能讓人民幣升值,或者為什麼不能讓人民幣隨國際貨幣市場的供求而浮動呢?從國際貨幣市場供求的角度來看,大陸當局硬把人民幣掛在美元上,是一種不講道理的政策。如果大陸是一個在國際貿易中無足輕重的小國,採取本國貨幣與美元掛鉤的匯率政策,國際上不會有什麼爭議。但是,大陸目前已經取代日本,成為對美國貿易順差最大的國家。在美國的貿易赤字達到創記錄水平的時候,硬要堅持與美元的固定匯率,事實上等於剝奪了美國調節本國經濟政策的自由。

 有人說,日本有過類似的情況。但是,日本保持日元低估的手段與大陸不同。日元是自由兌換的貨幣,日本當局無權直接規定美元與日元的匯率,而必須通過市場操作,大量持有美元來保持日元的低價,也就是說,日本貨幣當局扭曲本國幣值的程度,受到市場規則和民主政治的約束。大陸現在的情況是用自己專制政權的力量,人為地把對人民幣幣值的扭曲,強加到國際貨幣市場上。

 問題是,大陸當局為什麼執意要維持人民幣與美元掛鉤,而不顧國際貨幣市場以及國際輿論的壓力呢?簡單地說,大陸如果讓人民幣升值,即使僅僅相對美元升值,將對大陸產生難以控制的經濟和政治後果。

 人民幣升值,首當其衝的是大陸的出口加工業。出口加工業的擴張是過去十年大陸經濟增長的主要源泉,如果出口加工業受阻,大陸經濟增長的勢頭當然會受到影響。不過,若有降低成本的空間,人民幣升值並非必然地限制大陸出口加工業繼續擴張。但是,正如大家都知道的,大陸出口加工業的主力軍是來自農村的民工,他們的工資已經被壓在非常低的水平上,繼續壓低他們的工資,將進一步擴大已經巨大的貧富差距,對大陸政權的政治和社會風險,當局不能不顧忌。

 人民幣升值,還將衝擊大陸非常脆弱的農業。大陸的農民將更加難以抵擋進口農產品的競爭。近年來,農民收入問題,一直令大陸當局頭痛不已。大陸農業經營規模小,自給程度高,更麻煩的是,即便是自給性的生產,也要依賴良種、化肥等商業性的投入。如果人民幣升值,大陸農產品的價格相對投入品的價格會下降,因為投入品的價格受到國際市場,尤其是石油價格很大影響。換句話說,人民幣升值,將大大降低農業的純收益,使本來已經十分嚴重的農民收入問題更加惡化,幾億農民的生計將受到影響。

 難道大陸就沒有其他的增長源泉,即使人民幣升值,也能夠保持經濟繼續增長嗎?按理說,作為一個發展中的經濟大國,大陸存在許多經濟增長的機會,匯率的變動不應該對其經濟發生太大的影響。由於大陸存在巨大的城鄉和地區差異,如果向內地和農村地區實行有效的收入轉移,完全可能通過內需的擴大而推動經濟增長。當然,這樣作面臨很大的政治阻力。大陸當局害怕人民幣升值,真正的問題是他們面對國內利益結構的剛性,很難調整經濟政策,開拓新的經濟增長源泉。

 但是,從長期的角度來看,人為地扭曲匯率,壓低本國的勞動成本來擴大出口加工業,是一條損人不利己的路。國際社會不可能長期容忍大陸當局這樣作。對大陸當局來說,真正的出路是大膽改革,實現一個公平的社會,為廣大的農村人口創造更多的教育和就業機會,讓所有中國人都有尊嚴地工作和生活。一個公平競爭的大陸經濟,無須懼怕在世界舞臺上的較量,無論是貨幣升值還是貶值,都能夠找到自己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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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0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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