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黨獨裁才是中國的危機

／中嶋嶺雄

　● 離安定、成熟還有一段距離的社會

　6月4日是1989年紅色星期日的天安門事件20週年。革命國家的中華人民共和國發生了軍隊殺戮人民的悲劇。經過天安門事件後，中國的經濟發展超過各界預料。但是，其現實卻離社會安定及成熟還很遠。

　中國當局不只對天安門事件當事人，連逃亡海外的都不放過。這正好證明了中國當局處理此事件的手法缺乏正當性。據說，天安門事件遭槍傷而失去左腳的民運人士齊志勇，最近在北京被公安帶走。

　香港媒體也報導，當時的學生領袖周勇軍，自美國返鄉探親時遭拘留。這只是有被報導出來的幾件事例而已，美國或香港有可能發起激烈的抗議行動以紀念20週年。

　引發天安門事件的民主運動始自當年四月。剛開始只是學生及市民為了追悼對民主運動表示理解的胡耀邦前總書記的紀念活動。到了五月時，天安門廣場擠滿了要求民主、絕食的學生。

　5月15日為了改善長期對立的中蘇關係而訪中的戈巴契夫，為了避免學生們狂熱的歡迎而未踏入天安門廣場，於16日與趙紫陽總書記展開會談。

　● 趙紫陽與民主化

　我當時上電視解說這個會談，因此，記得很清楚。會談一開始，趙紫陽便說，「中國所有重要的事項都交由鄧小平同志決定」，我很驚訝。5月19日早上，趙紫陽去看天安門廣場絕食的學生，眼睛含著眼淚說，「我來遲了」。這可以說是黨最高指導趙紫陽總書記的「打倒鄧小平宣言」。

　之後，不只黨中央，連政府和軍之間的裂痕越來越大。最後在19日晚上10點，在鄧小平的指示下，李鵬發布了戒嚴令。趙紫陽從此未在公眾前現身，再沒多久就發生了天安門事件。

　歷史沒有「if」，但是，有必然性的「if」卻值得試著檢討。如果5月19日晚上，趙紫陽預測到了自己的命運及中國的將來，以最高領導的身分先發制人逮捕鄧小平及李鵬的話，現在的中國會如何？也許中國可以民主化，一黨獨裁及社會主義體制跟著瓦解了也不一定。就當時我所體會到的歷史的現場感來說，我覺得非常有可能。

　天安門事件的衝擊影響到當時的蘇聯及東歐諸國，特別是東德。當時，以巴哈聞名於世的聖湯瑪斯教堂及聖尼古拉斯教堂為中心，也有要求民主的運動。

　柏林圍牆附近的洪堡大學，在1989年秋年，邀請我去向擔心馬克斯廣場會變成第二個天安門廣場的德國知識份子報告有關天安門事件的詳細情形。當時我還帶學生一起去，隔天利用外國人的身分穿過柏林圍牆往到西柏林，剛好得以從東西兩側眺望柏林圍牆。其後的同年11月，圍牆倒塴，東歐各國實現了自由化及民主化。1991年，堅若盤石的軍事大國蘇聯告終。

　● 全力回避體制崩壞

　若長遠來看現代史，可以說，天安門事件促使東歐諸國的社會體制崩壞。反過來看，也由於天安門事件，中國和北朝鮮的獨裁體制得以延存。本來，共產主義青年團出身的胡錦濤、溫家寶體制下，應該是可以對天安門事件進行再評價，但是，目前來看應該不可能。

　就像文化大革命的評價逆轉一樣，如果天安門事件可以再評價，便表示社會主義中國快差不多了，為了避免這種情形發生，中國想必會盡全力保住其體制。那麼，中國的一黨獨裁就還可以再持續一段時間，這才是「中國的危機」。（中嶋嶺雄／日本國際教養大學理事長，校長•陳悅文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