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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謀殺了228?

──由國民黨228的評析中探求228理當展現的新價值


/簡唐

 前言

 強調年輕、熱忱、改革口號,當選國民黨黨主席的馬英九,就任迄今已近半年,不僅國民黨內外擁護他的支持群眾,對他多所企盼,包括政治競爭對手的民進黨與一般民眾,也都聚焦在他身上,看他要以如何的作為,將國民黨帶往何處。小從黨內民主、去年底的縣市長三合一選舉,以至黨內職務的人事安排、黨產處理等棘手問題,都處處在檢驗他,而其中最具改革指標者,乃為過去國民黨專制統治下,穢面歷史的228屠殺,及其後續漫長、泯滅人性的白色恐怖事件的回應與處置。

 令人訝異地,在就任黨主席的短短數個月後,馬英九即已對外舉辦了數場接見228及白色恐怖受難家屬、在國民黨中央大門口豎立大型台灣先賢看板、舉辦228史料展覽等相關活動,透過了傳媒鏡頭報導,將緊握受難家屬雙手,流露出感性致歉的訊息,廣為向大眾傳播。而此看似善意十足之舉,卻反遭更多受難家屬與社會各界的負面批評,為何會如此?難道是馬英九道歉態度不夠誠懇?抑或有其他理由?

 本文擬跨越政冶角度,採以歷史、法律、社會觀察及文化批評等多元剖析方式,檢視近來馬英九所主導詮釋的228,是圖己黨之私的藍色論調,還是已坦承悔過,記住教訓,以作為台灣民眾驗證馬英九與其領導下的國民黨,真能脫胎換骨;或只是利用228,來重掌政治權力的判斷依據。

 同時,由此篇分析與探討228的文章中,將進一步讓大家瞭解與體認,今後台灣社會該以何種態度,破除過去政治對228的封鎖,及所造成的深層誤解,真正面對此台灣近代刻骨銘心的重大傷痛事件。

 民間228公義和平運動的揭竿

 1987年台灣政治解嚴後,正值228事件40週年,陳永興、鄭南榕等民間人士,為此發起「228和平促進會」,要求政府公布事件真相、平反冤屈、撫慰家屬、興建紀念碑與紀念館,為民間228公義和平運動開啟先端。爾後,台灣社會要求平反228的趨勢,亦被當時在野的民進黨,於中央與各地方民意機關的選舉中,引為強烈訴求話題,亦獲得了多數民眾的支持與認同。而此民意之所趨,更加印證了當時台灣社會對國民黨遂行專制統治,以政治手段迫害無辜人民的惡行,有著一股強烈不滿的情緒。228史料不全證據毀損平反無望?

 這數年來,隨著台灣民主化與政權輪替的變遷,過去被視為政治禁忌的228、白色恐怖,業因人民言論自由的重獲,開解了不能說、不能談的陳年封印,且為撫慰受難心靈,中央政府每年必定舉辦中樞紀念儀式,而台灣各地方228紀念館與紀念碑亦紛紛開館與設置,過去不能碰觸的政治檔案與秘辛也被加速公開。如今,由國檔局與國史館匯集與整理的228相關史料,雖已近10萬件,但如此龐雜繁複的歷史資料,過去卻因人為毀損、年久殘缺,拼湊之下所能觸及層面畢竟有限,或可作為歷史推論的參考佐證,如直接作為受難者法律平反證據,仍顯薄弱。

 除此瓶頸,在物質豐厚享樂至上的今日,竟然連「族群要和諧、台灣不能亂....」等偏安理由,都會令228首謀與元兇的緝拿」、「清算罪孽歷史」、「記住228教訓」等,追求自由民主社會的公平正義之事,遭到人們或有意、或無意的輕忽。

 「那個時代都已經過去了,為什麼還在提?」
 現今一般年輕人的聲音

 台灣的新世代,於此歷史是非對錯不明的環境裡成長,對其而言,228不僅已是 「阿公、阿媽」的遙遠故事,就算在2004年228那一天,由李登輝前總統發起兩百萬人參與的「手護台灣」運動,依然喚醒不了全民重新審視228。嘉年華會式的熱鬧,串連了大家攜手站出來保護自我家園,卻仍驅散不了早已烙印在人們內心底層的悲情觀感,及政治禁忌所帶來的負面排擠。

 「那個時代都已經過去了,為什麼還要提?」現今年輕一代的冷漠回應態度,著實令多數受過迫害與間接傷害的人感到心寒,難道如此重大事件,沒有留下一丁點的血淚痕跡可供依循,而就要在此無知、健忘的年代中銷聲匿跡,就此終結?


 幾無228著力點的綠營
 V.S
 欲辯解228的藍調論述

 這數年來,台灣新世代對過去悲情事件的抗拒、無感應,致使當初以平反為政治訴求的民進黨,再難有推動的著力點,不知如何再為228事件盡心力的難處,也使得「民進黨已不重視228,228只是他們的政治工具」的負面指責,隨著時日,已經取代了部分受難家屬,有別於過往的肯定認知。於此,國民黨內中青世代政治人物也相對明瞭,長期以來,國民黨被視為228的「加害者」,今後如不主動尋求改變,依然採迴避與曖昧態度面對,不僅無法擺脫兩蔣時代遂行專制統治所遺留下的沈重歷史舊包袱,勢必將再次淪為民進黨批判與人們負面評價的對象,注定難返執政大位,而永淪在野。

 馬英九就任黨主席後,有別於他在台北市長任內,僅於228時分舉辦紀念儀式,被動看待228的態度,開始積極接見228及白色恐怖受難家屬,並已數度代表國民黨公開致歉。當馬英九與國民黨罪孽下受害家屬緊握雙手的動作,再三透過傳媒播出後,卻得到社會大眾的兩極反應。一般民眾和馬英九支持者,或有:「他看起來很誠懇啊!」的印象式認知,但試以歷史、法律、社會觀察、文化批評等角度,全面性地檢視與剖析,馬英九近來對228及白色恐怖的所作、所言及所為,是很難令人苟同與信任的。

 跳脫社會公平正義與
 責任歸屬的國民黨228

 如連貫去年8月19日馬英九就任國民黨黨主席前數日,接受媒體訪問時的回答:「六四不平反,統一不能談」、「反共不反中」、「反對台獨」、「主張兩岸以雙邊主義進行協商,謀求和平解決」等,即可漸序地解開,馬英九近來的歷史詮釋論調,是有其一貫的政治性企圖可尋。

 如去年九月起,他即以台灣先賢如:蔣渭水、李友邦、羅福星、莫那魯道等人照片,高懸於國民黨中央黨部前廣場,狀似左右兩隻大手的風水牆上,彰顯馬英九以台灣為尊的觀點,並為先前「連結台灣才有中國」的史觀論述持續鋪陳。

 10月25日,再次藉「台灣光復日」之便,於平面報紙發表了長篇文章,展開另一波歷史論述的宣傳。馬英九無視歷史必須縱觀,才能評價與斷言的基本史學態度,文章內容刻意跳脫60年前台灣遭受中國漠視、殘害的228事件,及國民黨遂行專制,脅迫無辜人民的事實,反而大加書寫及挑動日本帝國殺害台灣百姓的民族世仇。文章後續,更引同受日本殖民統治之苦的韓國,與二次大戰後反殖民的世界潮流,就像意有所指的強調,台灣與中國都同受日本軍國主義的殘害,是同仇敵愾的一體....。

 而此類似中國「揭民族主義大旗」以激勵民眾,來轉移其國內不安的手法,不正說明馬英九膽敢以如此荒謬的歷史詮釋為己辯駁,主要目的,不外是想為陳儀的貪贓枉法,及國民黨白色恐怖的殘害無辜脫罪?

 更令人不可置信地,面對國民黨迫害台灣人民的污穢歷史,馬英九僅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為了確保政治和軍事的安全,台灣出現了「白色恐怖」時代,政府嚴厲鎮壓共產黨地下組織、左翼人士以至於一般的異議人上。「228事件」源於當局施政失敗,「白色恐怖」則是錯誤地將國際局勢延伸至國內,都是人權的嚴重污點』,又說:『....今天我們不但要以具體行動反省,也要教育下一代要永遠記取教訓....』。

 試問,國民黨為何需要讓「錯誤的國際局勢延伸到台灣」長達近40年,延宕至1987年才被迫鬆手解嚴?又,馬英九所言的「具體行動反省」為何?如僅為握手、鞠躬、口頭說道歉,是無法證明國民黨已有悔意,願真心反省的。

 「要反省卻反對」
 馬英九兩手策略所圖為何?

 如馬英九真的重視台灣價值,有心要改革,為何今日他所帶領的國民黨,依然反對能促進台灣社會公平正義的「黨產條例」通過?硬拗有違憲嫌疑、傷害台灣主權基鉅的「兩岸和平法」付諸實行?由此即可明瞭,馬英九所言:「要改革、要以具體行動反省」都是廢言,遑論保護台灣不受霸權中國威脅的「軍購案」、能確保台灣國土安危的「治水條例案」,均遭到該黨立委諸公,以執政黨有不軌綁樁、浪費公帑,甚至貪污等等無端指控作為說詞,阻止法案通過。

 此種喪失理性討論,近乎荒謬的政治鬥爭、奪權行徑,難道就是馬英九關愛成長土地,所該表明的「具體行動的反省」?所謂國民黨由歷史污點中徹底反省,關愛台灣,如何置信?

 價值觀扭曲公理正義不彰後
 228的責任歸屬

 「刺蔣案」的黃文雄曾經說道:「談白色恐怖,要把社會學、心理學也擺進去,不要只看政治學。也不能只計算受難者,周圍人的傷害,整個政治和社會心理的恐怖效果,相乘相加是很大的,我相信台灣社會很多問題跟這個有關」、「猶太人對大屠殺現在都還在作研究,我們對這方面不夠敏感,傷害是不只一代的,我回國以後跟政治犯接觸,發現會造成他們下一代的問題,我們這方面的工作才剛開始。」《葉怡君著島嶼軌跡》。

 228發生迄今已近60年,如此重大的事件,就如同白色恐怖對台灣所造成的深度創傷,是不會隨著時間流逝而消失,必烙下一道道的傷痕,警惕我們勿重蹈覆轍。馬英九及國民黨如不深入瞭解與體會,228、白色恐怖及延續近40年的國家戒嚴體制,是造成目前台灣社會結構異常、價值觀扭曲、公理正義不彰、族群互不信任、國家認同不明的問題癥結,而欲以單純的「官逼民反」、「源於當局施政失敗」界定228,或以「錯誤地將國際局勢延伸至國內」詮釋「白色恐怖」,甚至張貼台灣先賢大照片,或向受難家屬象徵式地道歉,來表明心中有台灣。在此可肯定的斷言,馬英九的此些作為,只是了無改革誠意的戲碼而已,用來招搖騙騙選票罷了,要他自挖國民黨過去的瘡疤,痛心作為徹底反省謀求改革的依據,是絕不可能做到的。

 改變過往錯誤的228認知
 合力面對霸權中國

 一心只想重回執政而蒙蔽良知的馬英九、一頭中國熱而忘記自我的泛藍國民黨、無著力點而輕忽228的民進黨、受政治禁忌影響而排斥228的大多數台灣人要知道,四百年來,台灣是個不重視歷史的移民社會,錯誤反覆發生,悲劇不斷重演,生命財產不保的不安定國度。l947年爆發的228,同為台灣悲情歷史事件的再現。過去,對事件的不瞭解,及種種不利因素,讓大家無法探究事件發生緣由為何,但當今日台灣再度與霸權依舊的中國接觸時,只要台灣人願不分族群,真正地去面對與審視228,60年前台灣與祖國──中國接觸的錯誤血淚經驗,必能成為保護我們的力量與防禦國家的盾牌,展現228的新價值。

 「是誰謀殺了228」?是過去膚淺看待228的人、是過去排拒228的人,是一直不當利用228的人,但請勿讓我們再度謀殺228於新時代的價值,她是終結台灣移民社會悲情宿命的契機,她是平反不公不義、保護我們,建立台灣主體意識的重要開始!(簡唐/文化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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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6.02.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