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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與香港之鏡


/金人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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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4年,想必是亞洲民主發展史上別具意義的一年。理由在於:長期盤據亞洲,並聲稱經已和平崛起,勢將取代西方美、英、法,成為新世紀世界政經龍頭的專制強權──中國,其堅定悖反世界民主潮流的意識形態、基礎政制與內外國策,不僅在內面對香港地區進步民主意識的頑強抵抗,在外也遭遇台灣國家多數民意的決絕否定。

 對中國高層而言,在其高壓治權下,香港年輕世代民主意識的抬頭,或許還在其掌控之內;但在其高壓治權外,台灣這個主權獨立的民主國家,其內部「親中」政權在一意厲行了近七年「傾中」政經國策後,竟在一夕間迎來毀滅性的實力崩盤?這自然是出乎中國意料的。

 如果說,香港地區至今仍在發展的「佔中」運動,是港民爭取自由民主的進行式,那麼,台灣國家甫經歷的「九合一」大選,便是台灣人民捍衛自由民主的進行式。

 而對廣大的中國人民而言,這一地、一國所連袂展示的,對自由、民主之普世價值的堅持,在中共政權的思想箝制政策下,是否終將是沒意義的呢?中國人民對專制黨、國的態度,著實是值得關注與研究的課題。

 對台灣而言,甫結束的「九合一」大選之所以能以「極高度」的民意,通過對內部「親中」政權的徹底否定,向包含了一意覬覦台灣主權的中國在內的、整體國際社會堅定宣示:

 ──台灣人民,不接受屈服中國方能接軌國際的經濟恐嚇手段;
 ──台灣人民,不相信中國對台灣施放的經貿利益誘餌,箇中並未挾帶著收編台灣主權的惡意與毒藥;
 ──台灣人民,不會癡傻地放棄得來不易的民主政制與獨立主權,自甘囚禁於專制強權張設的統治牢籠。

 這份台灣國民的集體意志得以堅定展現,背後原因雖然千絲萬縷,但數其縈縈大者不外有二:

 其一,「親中」政權中國在先、統一至上的經貿國策,六年多來並未讓台灣人民實質受益,反而深受其害;而近在眼前的香港經驗,又血淋淋地讓台灣人民見證到:在經濟命脈上與中國進一步緊密相連的後果何在?

 其二,在掛勾中國的經貿國策完全失靈下,香港人民爭取普選所換來的「中國特色的民主」,又進一步讓長期以來對「統」、「獨」議題較為冷漠無感的年輕世代驚覺到:手中擁有選票,並非理所當然的事。台灣人民一個不小心,便會讓「今日香港,明日台灣」的讖語,惡夢成真。

 因此,除了太陽花學運在2014年初對台灣社會的振聾啟饋外,可以說:香港在民生與政治兩方面皆親受「中國模式」荼毒的慘痛經驗,實在為經已遠離了228大屠殺、戒嚴與白色恐怖等台灣悲情歷史的年輕世代選民,提供了不能再閉目塞聽、不能再以為「一切都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切近事例。

 2014年的香港,真的是台灣人民的一面鏡子。它催化了台灣人民願意捍衛自己國家、願意維繫民主自由、願意以實質行動約束脫韁之公僕的民主實踐。

 而對香港而言,獨立於中國治權以外的台灣國家,其年輕世代於2014年初所發動的太陽花學運,竟能迅速獲致台灣社會多數民意的支持,不只具體凝聚了五十萬以上人潮於北台灣街頭現身相挺,還引致全國多數大學學子的罷課、聲援與討論;過程中,在網路世界所大力發酵的,對台灣顢頇政府的撻伐與聲討,對一干公民抗命行動者的關注、聲援與疼惜、捍衛,更創造了世界民主運動史上難得一見的先例。

 台灣作為民主國家正在發展的公民參政新經驗,啟發也鼓舞了香港的新世代:改變是必須的!改變也是可能的!但前提是,必須有實質的、挑戰中國專制政制的行動。而最基本的挑戰目標,自然是實質「選舉權」的爭取。因為這是台灣人民所基本擁有,而香港人民苦求不得的。

 於是,爭取「真普選」的「佔中」運動發起了!雖然障阻重重、雖然前途多艱。而在整體運動進入第三個月時,雖然迎來香港政府的強力清場,但在台灣國家甫經歷的「九合一」大選結果,又再一次向香港民眾昭示了:

 ──唯有民主制度下的國民,方能作為一個國家的真實主人而尊嚴地存在;
 ──唯有實質的民主政制,方能俾使國民發揮懲治不良政客、扳倒不良政府、遏阻不良施政的力量;
 ──也唯有具勇氣、知覺醒、願參與的國民,方能有效發揮自己作為國家主人的權力,以非選舉時期的社會運動參贊,及選舉期間確實的選賢與能,理性且確實地汰換掉反客為主的傲慢政府,宣示自我國家主人的身分,重新領航國家的發展發向。

 可以說,2014年的台灣,也是香港人民的一面鏡子。它讓香港人民益加感受到民主制度的可貴、見證民主制度的力量,並在一次次對照「佔中」運動所承受的、來自國家機器的反作用力後,益加認清中國專制政體的可惡與可悲,從而堅定了在中國治權下爭取地區性民主政制的決心。

 壯哉!2014年的台灣與香港,真的是兩面相互映照的鏡子。這兩面鏡子連袂樹立在同樣以「中國」為名的兩個政黨──「中國共產黨」與「中國國民黨」──跟前,一起向悖反於「民主」、迎合於「專制」的政治體制與施政路線,發為最嚴正的、也是現在進行式的拒斥。

 這兩面鏡子互為借鑑,在無時不刻「看看對方,想想自己」的觀照與內省下,最終能否使這一地、一國漸次擺脫中國專制政權所極力伸張的黑手呢?結果並未可知。但無論如何,任何對專制黑手的抵禦與拒斥作為,都時猶未晚,也絕對是可喜且值得敬佩的。

 然而,同樣在這兩面鏡子跟前,中國人民又看到了什麼、思考了什麼呢?他們從這兩面鏡子中所觀照到的情景、所思考到的問題,是與作為極權黨、國的「中共」一致呢?還是分歧呢?

 

 

2014.12.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