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綠顯學系列首頁

深綠顯學系列之民主文學

自信奮鬥的台灣文藝共同體


/Ko Tsi-jin

 博客來網路書店統計的連同外文翻譯書類一併評量的二○○六年台灣最暢銷作家九把刀,目前正在彰化縣二水鄉公所服替代役,據報導,工作內容之一是推廣地方文化節活動,並計劃把活動內容寫入小說,藉其高人氣行銷地方觀光特色。九把刀服這類的文化役,和幾年前開放讓頂尖圍棋手在台灣棋院服替代役一樣,都不枉費台灣年輕人寶貴的頭腦智慧財。

 原名柯景騰的九把刀是一九九○年代後期興起的網路小說熱潮的兩大高峰之一,前一峰是九把刀也相當推崇的痞子蔡。痞子蔡原名蔡智恆,一九九八年在就讀的成功大學 BBS上連載《第一次親密接觸》,隨即在整個華人圈的網路空間和後續書籍銷售造成轟動,形成獨特的文化現象。

 許多人對網路小說有成見,如欠缺文學價值或文學深度等等,其實即使單單就《第一次親密接觸》等校園愛情故事這個網路小說主要類型來看,其中也不乏精品,例如痞子蔡的《孔雀森林》(2005),一則心理測驗問題貫穿全書,情節人物層層環繞,像個大漩渦吸收所有基礎和衍生意義,建構獨立的文學意象世界信心十足,是有濃厚寓言氣質的傑作,放在任何學院文學標準下檢視都不會減損光彩。

 九把刀的《等一個人咖啡》(2004)和《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2006)也都是精彩的校園愛情故事,和痞子蔡的小說一樣,故事背景都是作者身邊日常的時、地、物,機智趣味搞笑的對話語言風格,若干奇幻元素穿插其中,散發一種聰明靈巧又親切和煦的氛圍,改編成動漫影視作品潛力十足,九把刀本人也以此為寫作導向,其上班族愛情小說《愛情,兩好三壞》便即將拍成電視劇在民視播出,為偶像劇這支台灣時下大眾娛樂事業外銷主力再添生力軍。

 九把刀的指標地位是,他的小說橫跨愛情、驚悚、科幻、武俠、推理、犯罪等領域,大眾文學主要類型幾乎一網打盡,打破了網路小說等同於校園愛情故事的刻板印象,同時不乏諷擬台灣政治社會現況,例如在近作「殺手系列」的《夙興夜寐的犯罪》裡,一位「正義過度成癮症」患者雇請殺手殺掉一個個重大罪犯和影射邱毅等的政論名嘴。在其成名作之一的《語言》(亦稱《恐懼炸彈》)裡,台灣成為科幻場景,由於 「台灣獨特的歷史條件、製作費用低廉的小島地形、族群衝突與融合、中國的武力威脅陰影、符號大量整合使用、秩序伴隨各種符號急速物化的現象」,於是,外星人根據台灣現況複製一個虛擬空間,以便製造人身恐懼炸彈,做為星際戰爭的兵器。

 網路小說本身所代表的,是文學界的「民主解放」過程,所謂「民」就是網民或一般讀者。網路小說延續一九九○年代早期「羅曼史」小說的另闢蹊徑,進一步將文學品味從出版社或報紙副刊編輯偏向嚴肅文學的取捨標準中解放出來,其網路連載期間和讀者密切互動的特性,足以形塑其親近核心讀者群的作品特質與行銷策略。網路小說比所謂「純文學」平易近人,又比「羅曼史」小說有趣多變,所開拓的是過去為國外翻譯作品(如《達文西密碼》等)獨霸的兼顧讀者需求和深刻質素的大眾文學版圖,和近年來台灣電影記錄片風潮和大器已成的台灣流行歌曲一樣,都是從基層閱聽大眾的歡呼出發,然後持續精進的例子。

 痞子蔡和九把刀等網路故事寫手所開闢的大眾文學領域,填補了華語文學領域的一處空白,把台灣文化和台灣創作者的某種靈動慧黠的特質突顯出來,並且以其讀者、作者、後續出版行銷之間緊密結合互動的生產模式,以及在華文世界獨樹一幟的俏皮詼諧並帶感傷的現代語言風味,再加上適合改編成動漫影視作品的奇麗靈巧的故事鋪陳,種種複合特質加總形成了「台灣文藝共同體」,一個有實力結合在地廣大閱聽群眾、文學界、出版業、影視圈創作與製作人才資源的內需外銷雙強基地。

 最重要的是,這個主觀意志和客觀形勢雙向共振場的文藝共同體,和自信滿滿的九把刀一樣首先是個信心架構,這份自信,不是虛榮的浮誇,而是源於如九把刀勤於筆耕和想像與踏實累積的奮鬥精神。他不被動等待出版社的公關或廣告行銷,而是規律且大量書寫,曾創下連續十四個月出版十四本書的驚人記錄,也就是連續十四個月攻佔書本可全身平躺下來(而非立起只看到書脊)的書店新書區,持續維繫綿密濃郁的讀者印象,主動積極創造自我行銷效果。這種自信奮鬥的精神,是台灣社會的每一個領域都需要、也一直都在醞釀增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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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7.07.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