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永明專欄 首頁

馬英九是「民粹新強人」?

 馬英九選上國民黨主席,不僅代表台灣民主化的進程,已經滲透了國民黨這個原被視為黑暗的角落,也代表台灣的政局有擺脫藍綠惡鬥夢魘的可能;當然,也有主張馬英九的選票多來自外省籍黨員的支持,王金平這些本省籍政治人物在黨內完全沒有機會,國民黨自蔣經國談本土化三十年來,不過是還原為一個外省黨,因此以後台灣選舉還是省籍政治當道。無論是正面的期待,還是悲觀的預測,台灣政局未來會走向光明還是黑暗,則取決於馬英九的抉擇,以及民進黨政府如何面對這個馬英九的挑戰。

 當馬英九以二十三萬票之多贏得國民黨主席選舉,輕而易舉地擊敗立法院長王金平之後,凸顯了幾個過去被忽略的國民黨轉型的趨勢,例如世代交替的期待、連戰路線的終結、國民黨組織的弱化等,紛紛透過這一次黨內選舉表現出來,被黨內外圍攻的馬英九之所以會選贏,除了馬陣營的選舉策略之外,許多動力來自於這些被連戰中央所壓抑的改革期待。

 國民黨黨主席選舉前一天,各大報充斥著兩個陣營的巨幅廣告,王陣營的是三二七選後抗爭時,連、宋、王排排坐小板凳,凸顯馬英九缺席的事實;而馬陣營的,則是一幅馬英九個人孤單的憂鬱獨照,而一面倒的選舉結果證明,國民黨的黨員不在乎馬英九是否參與選後的抗爭,甚至也不被王金平所擁護的連戰路線所綁架,當然宋楚瑜的效應更是微乎其微,一個王馬對決,同時解決了連宋一個世代的泛藍政治人物。

 更值得注意的是,中央黨官的暗助王金平,中常會擁王與連派的結合,加上地方派系與親民黨的圍勢,馬英九幾乎是與整個龐大的黨機器競選,但是選舉結果顯示,國民黨的動員機器孱弱不堪,2004年用金錢堆積起來的動員能量,已經因為再次失去政權而衰竭,雖然馬英九接手的是一個豪華壯麗的中央黨部,以及引起無盡猜測的黨產黑洞,但事實卻是一個敗絮其中的大宅門。

 馬英九選後面對的第一個頭痛難題,就是長久幫忙打點國民黨大宅門的王金平,雖然在選票上可以擊敗王金平,但是負氣出走的大掌櫃則不是馬主席可以承受的,無論是立法院龍頭的爭戰,或年底縣市長王金平的動向,都很可能立即衝擊馬英九的領導權威。

 至於分別出國的連、宋,心情想必是複雜的,王金平敗選的附帶效果竟是連宋出局,世代交替已成定局,所謂榮譽主席不過是苟延殘喘,反倒是留給馬英九一堆難纏的遺產:連戰留的是「連胡五點共識」,尤其八月在台北召開的「國共論壇」,這還是連主席的場,但是來台的中共代表一定對馬的興趣比較多,對於連戰路線的親北京傾向,絕對是不利於馬英九的總統選舉,如何切割,乃至保持距離,成為馬英九的兩岸困境。

 至於宋楚瑜的遺產,則是泛藍的分裂:一整個親民黨的體系,這些人在黨主席選舉都是站在王金平這邊的,甚至連剛從親民黨轉國民黨的台北縣長候選人周錫瑋都是。顯然,馬英九當選主席後,宋楚瑜又再一次證明個人政治判斷的貧弱,而親民黨繼「扁宋會」之後,又再一次疏離了泛藍選民。因此親民黨是沒有明天了,但親民黨的政治人物還是有能力與國民黨同歸於盡的,這是馬英九不熟悉的領域:如何招降納叛,以及如何及時斷頭。

 最後,也是最致命的,就是馬市長如何轉型為馬主席,而這個過程會不會與總統候選人馬英九相衝突。從這次選舉經驗中可以得知,馬英九能不靠政治人物的環繞,以及地方派系的動員來贏得選票,而這些組織性力量一直是國民黨的選舉利器,也是為何要維繫龐大黨產的主要原因,如今出現了一個超人氣的政治偶像馬英九,一個不需要組織與基層的民粹領袖,繞過政治人物直接訴諸選票,讓國民黨機器的存在失去意義,這是馬英九的參選導致黨內外反彈的主要原因。

 因此,當選主席的馬英九,會以總統候選人馬英九的角度來考量國民黨的未來,如果有助於改革形象的塑造,都可以將同黨同志王金平喻為黑金,那麼犧牲國民黨黨產也是可行的,更何況這樣消耗黨產的方式,更有助於贏取民心,直取總統寶座。

 馬英九當選黨主席,意味著泛藍的總統候選人名單上,透過消去法,這次選舉已經一次刪去了連、宋、王,名單上只剩下馬英九一人,這也是民進黨政府開始發動政權保衛戰的時機了!尤其,未來民進黨總統候選人的出線條件,除了黨內派系的支持、陳水扁總統的中意、社會形象的期待之外,現在又多了一個馬英九的變項,也就是誰的出線能打敗馬英九,已經成為黨內最重要的考量因素了,因此任何一位有志於2008年大位的民進黨政治人物,都必須在這兩年,積極尋求與馬英九較量的機會,尋找戰場,積極求戰,是被民進黨提名的不二法則。

 因此選前,陳水扁總統就已經邀請國民黨斬主席來開政黨高峰會了,不過接下來的立法院角力才是重點,七月底要不要開臨時會,美國超級重視的軍購案,八年八百億的治水預算,都會是考驗馬主席路線的開始:是要延續連戰的杯葛惡鬥,還是要在藍綠之外走出另一條路來,透過法案的合作來爭取中間選民,反而會是行政院長謝長廷和解共生路線的新契機。要害是,如何透過政治改革的推動來驗證馬英九的真本色(truecolor),無論是憲改層次、兩岸關係,還是民生議題,執政的民進黨可以開出一系列改革清單,看馬英九是一次否定、分期付款,還是一次到位,都是形象之外真本領的考驗。

 至於硬碰硬見勝負真章的,則是年底縣市長選舉的蘇馬對決,這是低調已久,民進黨主席蘇貞昌的天大機會,雖然不是兩人直接的競爭,但是作為國、民兩黨的選戰主帥,統領的是未來各地方的選票諸侯,這次縣市長選舉的確有蘇馬對決的態勢,尤其台北縣羅文嘉與周錫瑋的競爭,無論是選區的重要性,候選人的代表性,都具體而微地代表蘇、馬的對陣,如果蘇貞昌能有求勝的機會,那麼在民進黨內提名的競爭路上會平坦一些。

 至於另一個隱而未明的對手,則是虎視耽耽的北京政權,自從連、宋走訪北京之後,共產黨認為已經穩住了台灣,不會往激進台獨的路子走,因此根本不打算與陳水扁碰面,耐著性子等2008年泛藍拿回政權。不過幾個泛藍政治人物中,北京對於馬英九戒心最大,倒不是馬英九不認同中國人,而是不認同北京政權,甚至支持六四、同情法輪功,自詡為與共產政權逐鹿中原的中華正統;加上與阿扁相近的民粹氣質,可能一念間毀了北京在連宋身上的投資,讓兩岸關係豬羊變色。

 顯而易見的,馬英九應該就是泛藍的新共主了,只不過並未發生在2000年連戰敗選後,也未見諸2004連宋二次敗選,而是推遲了數年之久,但也讓遲滯已久的台灣政局有了新變化,至於這個變化的方向是向上提升,還是向下沉淪,則端視藍綠政治人物能不能走出自己建構的藍綠牢籠,誰能先覺醒,有勇氣出走的,才會是2008年總統大選中得民心、應天意者。

http://www.southnews.com.tw 2005.0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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