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吳錦發專欄

心的煉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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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八十歲的老人,因為熱愛他生長的土地與人民,因此得了心臟疾病,住院治療,國民黨的「中國廣播電台」員工在辦公室裡鼓掌歡呼,這種品質的人,就是每天向台灣「廣播」的人,他們要向台灣人民「廣播」什麼?傳達撒旦的「恨」的訊息到每一個角落嗎?

 九一一事件,恐佈分子挾持民航客機衝撞雙子星大廈,飛機在撞向大廈前,恐怖分子向無辜乘客廣播他們將要做的事,婦女小孩恐懼相擁而泣,一個恐怖分子笑盈盈向她們說:「別傻了!這不會痛的!」

 九一一事件,無辜平民死亡六千人以上,電視播出飛機衝撞大樓的畫面,有一個中國記者團在美國訪問,看到這畫面,大家鼓掌叫好,美國政府盛怒之下,勒令他們離境;在台灣有一個媒體人叫陳文茜,打扮成賓拉登的造型上電視,笑談六千無辜平民的死亡事件,像談她和男人的性事一般輕鬆。

 以上這些人表面上都是「正常人」,擁有高知名度,甚至還有天使的臉孔;但是,她們的內心世界是什麼呢?

 有一個我熟知的政治犯,他在白色恐怖時期被關了十五年,同一案件的朋友都被槍決了,坐牢回來,他家破人亡,但蔣介石、蔣經國過世的時候,他都避到自己深山的居處,整天不與人說話,也不接電話,事後,我問他當天在幹什麼?他臉色平靜地說:「我強迫自己安靜思考兩蔣的生命與我的生命的意義。」

 在日本戰國時代,武田信玄與上杉謙信,同時被尊稱為「戰神」,有一次武田信玄與北條氏康爭鬥,北條氏康封鎖「鹽路」,使甲斐這個深處深山的國家,人民因為沒有「鹽」,而紛紛病倒,這時候,一輩子互為「死敵」的上杉謙信卻派遣士兵把越後的鹽,運去給武田信玄,謙信帶給信玄的話,只有一句:「趁人之危,不是我的戰術!」

 信玄與謙信一生纏鬥到死,後來信玄出兵往京都爭天下的途中病死了,消息傳到謙信耳中,上杉謙信正在用膳,聞訊啞然筷子跌落,眼淚奪眶而出,泣曰:「信玄公一死,吾失去一生中最重要的敵人矣!」,言罷,進入內室,閉門整天,不准部下驚擾。

 這是一種「氣質」,一種「文化」,也是一種「修養」。

 花蓮縣長補選,游盈隆落敗,宋楚瑜得意之餘,說民進黨敗選是「豬太笨」,陳文茜說:「選游的人,是無齒(恥)之徒!」這也是一種「氣質」,如同聞李登輝住院而鼓掌歡呼的中廣員工一般,是從同一個「文化醬缸」浸泡後,跳出來,散發的一種臭醬味!

 拉丁美洲的革命英雄,被沙特譽為「我們這個時代最偉大的典範」的切•革瓦拉曾說:「真正的革命者,都有一顆溫暖的心。」

 而D.H.勞倫斯則感嘆:「我從未看過野獸因為自憐而流淚!」

 生命可以很卑賤,也可以很高貴;人,是所有動物中,少數幾種會鼓掌的動物,「鼓掌」可以傳達「愛」,也可以傳達「恨」,其中的關鍵,只在這個人的心中充滿的到底是「牛糞」還是「菩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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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0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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