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子霉體亂亂報姚人多專欄首頁

豈容「2100全民開講」繼續亂鬧!

 讓我們來簡單想像一下一場假投票。投票的題目是「誰該為今天台灣的亂象負責」?想當然爾,上榜的一定有陳水扁、連戰、宋楚瑜等政治人物。除此之外,若干鼎鼎有名的立法委員、一些政論性節目的主持人與名嘴也必定會名列榜上。

 在一般民眾的認知中,台灣有三大亂源,一個是政府,一個是國會,另一個則是媒體。這三股讓台灣「亂」的力量每天在我們的社會裡出現,像是蒼蠅揮之不去,又像是顆大石頭無比沉重。這三股力量原本有其各自的領域,以前雖然常常交會,不過通常在擦出短暫的火花之後便會退回原位,「各亂各的」。然而,非常令人憂心的是,最近我們已經漸漸目睹這三股亂源匯合在一起,形成一股超級龐大的亂結構。

 最明顯的例子是「2100全民開講」李濤等人推動的「全民告發十大國賊運動」。如果每天準時收看TVBS頻道,會發現電視機裡面有幾個固定的人,他們把自己封為正義的化身、人民的代言,他們口口聲聲說代表我們的真實利益,直接了當以我們的名義宣布要終結腐爛的政治,並且理所當然地宣布討伐某些政治人物。

 簡單地說,這場全民告發運動在本質上是亂源甲與亂源乙的大混戰,不過,卻被巧妙地包裝成正義一方在對抗邪惡的一方。表面上看來這是一場慷慨激昂的英雄劇,但若我們直視這齣劇碼裡面的內在結構,這絕對是一個荒謬無比的鬧劇。它荒謬的地方不只在於他們厚顏無恥地宣稱代表人民,還在於它把一個明明是為了提升收視率而做的商業行動,解釋成正義之師的英勇出征。

 全世界沒有任何一個國家是由一個外資的商業電視台來負責防守該國內部正義的最後一條防線。同理,全世界也沒有任何一個民主社會的媒體會豢養一批來源可議的人物並積極把他們塑造成人民的英雄。正義的防線在司法不是媒體,社會的公理與良心是在理性的公民社會,而不是在煽動的談話性節目。

 我們應該仔細檢視一下這個節目裡的「人民英雄」。代表人民發言是多麼偉大與莊嚴的事,怎麼可以隨隨便便找幾個人,不管他們以前做過什麼狗屁倒灶的事,便透過無限次的重複曝光而光環加身呢?如果政治人物有說謊紀錄,而且樂此不疲,一個負責任的專業媒體早就應該把他打入冷宮,永遠列入拒絕往來戶,不過,很遺憾地,該節目卻為了爆料與收視率卻一而再再而三地給這些名嘴與立委舞台。

 更奇怪的是,一般的戲劇節目都會有個「完結篇」,不過,沒有人知道2100的舞台會維持多久。事實上,該節目的劇本早就寫好,結局就是陳水扁這個人貪贓枉法下台一鞠躬,不過,該節目的人民英雄們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每天在電視上聲嘶力竭地罵,到目前為止,就是缺乏線索把戲碼往結局推進。正是在這個「山窮水盡」的時刻裡,為了維持收視率,全民告發十大國賊的鬧劇就出現了。

 在一個民主社會裡面,媒體應該是整個社會裡最理性、最冷靜的部門。它的責任在於理性地維持這個社會裡面的倫理、規範與制度。原因無他,因為媒體貝有極度的影響力與渲染力。換句話說,就算社會上其他部分都非常亢奮的時候,媒體必須也應該要保持冷靜,或是呼籲大家保持冷靜。然而很遺憾地,我們離那個冷靜與理性的媒體卻愈來愈遠了。

 現在的媒體光明正大、直接了當號召人民起來拒命。它間接宣告了台灣司法制度與選舉制度已經死亡。這讓我想起了台灣政治論述中最被污名化的一個名詞:民粹。當然,這裡不是詳細探討民粹這個名詞的場合,不過,如果我們照坊間最粗淺的定義:「把人民意識捧到至高無上,宣稱只要是為了人民,所有的事情都可以不擇手段,視制度、律法與規範於無物」。那麼,「2100全民開講」所主導的告發十大國賊運動無疑地應該是這幾年來所有的政治行動中最「民粹」的一個。一個人到底有沒有罪,到底是不是賊,是靠司法機關來裁決,而不是靠全民票選。

 全民告發國賊的活動只是全台灣政治歇斯底里症的再現。如果汪笨湖的節目還存在,該節目為了收視率鐵定會弄出一個「全民告發十大惡嘴」或是「全民告發十大賣台人物」的活動。可想而知的,今天泛藍立委、名嘴都會進入排行榜當中。然而,有多少人曾經靜下心來想過,媒體真的可以這樣搞嗎?鬥爭真的要沿著這條路線前進嗎?還有,這條路繼續走下去台灣將會走到何處?

 一月十一日當十大國賊節目結束之後的隔天,中國的媒體對這次活動的詮釋是,「泛藍名嘴」與政治人物對扁政府的討伐。這是一個非常有趣的解讀,在台灣這些宣稱自己是全民英雄的,在中國官方的解讀中卻「只」是「泛藍名嘴」。這就解釋了為什麼十大國賊全部是綠色的政治人物,然後那個把全民的財產佔據數十年之久,累積了大筆財富卻不還給人民的國民黨政治人物卻無一人上榜。

 這個奇怪的告發綠色國賊的全民運動,說穿了只是一場媒體所發起的政治鬥爭活動。媒體應該是「監督」政治權力的濫用,它應該要與政治有所區隔,它說什麼也不應該跳下場來直接干預或影響政治的走向。

 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我們準備好要把台灣變成一個全民鬥爭的國家,那麼大家應該捲起袖子與褲管努力讓這個活動繼續下去,非把人鬥臭鬥垮甚至鬥死才善罷干休。相反地,如果我們覺得民主制度的遊戲規則比較可貴,如果我們覺得應該由司法來審判而不是媒體,如果我們覺得這些「人民英雄」根本不代表我們時,那就應該做一點事情來阻止台灣的媒體繼續「民粹化」。

 也許我們不能夠徹底的消滅這些亂源,不過至少,我們這些真正的「人民」應該要求這三個亂源回到各自的領域,與其亂源大混戰,不如「各亂各的」吧。

2006.0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