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邱垂亮專欄

作不成的第三勢力台灣夢

 去年12月,前總統李登輝與前民進黨主席、反扁紅衫軍領袖施明德有場「非常」會面,這場私人聚會暌違了十五年,李親自到訪施明德汐止家中。統派媒體訪問施明德,文情並茂報導:施喚李「總統」,李叫施「主席」,李登輝喝威士忌,施明德則回敬了紅酒,兩位「多情」的政治先覺,談當年的驕傲、現在的痛苦,還有未來的徬徨。李登輝談興很濃,甚至一連七小時都沒上廁所。

 施說,老人家有心看他,他很感動,並表示,春節會去給老人家拜年。兩位台灣民主前輩暌違十五年,本有蠻深的不滿心結。如今見面一笑泯恩仇,個人心情感動外,關心台灣國政困頓衰敗、前途艱辛黯淡,還想振聾發聵、振臂一呼,帶領台灣走出埃及、走入迦納,應還是他們心繫所在。李登輝主張召開國是會議,施明德說要「呼喚人民力量的崛起」,建立「21世紀台灣夢」。

 施明德說「這不是建立第三勢力」,但很多人解釋他們是要在中國國民黨及民進黨之外成立第三勢力。甚至有人說,老人家對台聯已不存希望,要另立權勢組合。此說有待證實。

 ●仍只有中國黨和民進黨兩黨爭天下

 其實,多年來對民進黨失望的綠營人士,如張燦鍙等,一直在推動第三勢力運動,並曾嘗試說服李登輝出面領導。去年322總統大選,民進黨大敗,中國國民黨在馬英九領導下大勝,之後,因對民進黨的失望、更對陳水扁的不滿、怨恨,組織第三勢力之聲更大、更急。

 很多政治學者和我看法一樣,認為民主政治就是政黨選舉政治。目前台灣政治生態、政治文化仍有濃厚傳統庶民文化,有轉型期人民渴望魅力領袖領導的文化基因,政治制度又屬總統制及國會選舉單一選區制,都對兩黨制有利,對多黨制、第三黨、第三勢力不利。

 2008後,綠營的台聯明顯式微,藍營的親民黨、新黨被中國國民黨收編、消失,其他小黨更是無聲無息,影子都沒了。乃此政治文化及制度發展必然現象。因此,現實主義地看,雖然朝很大野很小,台灣民主政黨政治仍只有中國國民黨和民進黨兩黨爭天下,為台灣民主政治不可或缺的兩黨制主角。

 ●國民黨=中國黨•民進黨=台灣黨

 問題不僅如此,對台灣,因其嚴重國家認同分裂危機,統獨意識型態主導藍綠政黨政治,更有專制中國虎視眈眈,鐵一般的「一個中國」大一統民族文化沙文主義,非統一台灣不可,台灣藍綠之間的矛盾、敵對、鬥爭,因而不是老毛的「人民與人民之間」、而是「敵我之間」的矛盾、零和之爭的問題。也即台灣仍是非正常國家,因此,其政黨政治也非我們了解的英美諸國正常運作的民主政黨政治。

 2008馬英九上台後,中國國民黨向專制中國傾斜、主張「一中原則」(雖口頭硬說「各表」)中國統一的國家認同立場鮮明、確切。馬英九的中國國民黨完全否定李登輝「台灣化」的國民黨,已是名副其實的「中國統一黨」。稱其為「中國黨」、「統一黨」或「統派」,完全正確。

 反看綠營,民進黨及台聯的台灣獨立主權、反對與中國統一的主張,一樣立場鮮明、確切。稱呼他們為「台灣獨立黨」、「台灣黨」、「台獨黨」、「獨派」,一樣名符其實、名正言順。

 ●台灣人民麻木不仁,令人憂心

 非常詭異的是:台灣人民雖多數主張台灣主權獨立(應7成以上),少數主張與中國統一(少於3成),綠大藍小,但目前台灣政黨政治明顯藍盛綠衰,統派的中國國民黨完全控制立法、行政、司法大權,一黨獨大、甚至一黨專政,已到危害台灣民主政治存在的危險地步。主張台灣獨立的多數台灣人民卻似乎仍視若無睹、麻木不仁,令人錯愕、憂心。

 為何如此,理由當然一籮筐。中國國民黨擁有龐大資源,組織綿密控制台灣政經公民社會,統派媒體勢力強大,主導台灣民意市場,都是主因。但2000、2004兩次民進黨陳水扁執政無能,無法團結綠營勢力,成功製造綠色多數聯合執政的台灣黨權勢版圖,更絕對是目前藍盛綠衰的「始作俑者」。

 ●阿扁負擔歷史共業的必然

 陳水扁下台後即因涉嫌貪污被起訴,讓民進黨民意支持度跌落谷底。阿扁的問題有兩個層次,一是他的涉嫌貪污案,備受嚴厲批判,二是他的綠色獨派立場、政策、功績,仍頗被肯定,受很多台灣人民的稱讚。阿扁仍有南台灣半片天下的人民支持,這也是台灣民主政治現實。

 他的涉嫌貪污案,已進入司法程序,我堅持無罪推定、司法獨立、公正原則,不應評論。但台灣不正常的政治生態、統獨意識型態撕裂作祟,中國國民黨一黨專政、視阿扁為仇寇,令人還是有「法院是國民黨開的」、司法不公、政治迫害等一大堆疑慮。

 我唯一可談的看法是,不管阿扁有或無貪污,李登輝、連戰、宋楚瑜等可以大拿(陳由豪、王永慶、張榮發、王玉雲、徐旭東、辜振甫和辜松濂等人的)政治獻金。他們收得更多(比阿扁要多百倍),並收為己用、匯出國外,都無涉嫌貪污之虞。扁嫂卻不能,因為政治時代、形勢丕變,阿扁權勢地位一落千丈,未審先判,已被視為過街老鼠,人人可打。只要一位辜家人(既使是通緝犯)作證說他給扁嫂的不是政治獻金,而是有「對價關係」的「佣金」(等同賄款),扁嫂的政治獻金就變成政治賄金,阿扁必被判貪污有罪、入獄,無從逃避。國務機要費面臨同樣問題,馬英九特別費(國務機要費)亂用、亂報,無罪,並不等同阿扁國務機要費亂用、亂報,也無罪。這是阿扁負擔歷史共業的必然,他如有貪污,罪有應得,如沒有,恐也難逃此劫。此乃他的「背負十字架」命運。

 ●民進黨不需再背阿扁的黑鍋

 我的問題不在此「個人」操守、貪瀆與否法律,也不在阿扁與民進黨的道德主義切割問題(那也應等司法程序走完後再說),而在台灣的民主政黨政治及台灣國家命運前途的大是大非問題。我認為,阿扁已退黨,不是民進黨黨員,在政黨政治上,兩者已劃清界線,不再關連。民進黨不需要再背「阿扁貪污」的黑鍋。

 問題是,阿扁曾是「台灣之子」,過去的綠色獨派主張和貢獻很大,應受肯定。何況,他仍擁有龐大台灣人的認同、支持,對推動台灣獨立運動還有強大爆發力,不容忽視。他又有此強烈使命感,不會善罷甘休。加上如在國民黨政權的司法不公、政治迫害下被判有罪入獄,可能造成的「背台灣人十字架」的殉道光圈,更可能光芒四射。這都是推動台灣獨立建國的動力。對中國國民黨定是芒刺在背、強大潛在威脅。

 更深層地看,我的問題也不僅如此。而是,我認為李登輝、施明德兩大獨派大老(有人認為施已變色,是紅不是綠),因個人恩怨恨阿扁(可能有理),而反民進黨,要組織第三勢力。這正落入統派國民黨、媒體無所不用其極打擊阿扁,不只為打獨派阿扁、更為咬緊阿扁不放,打倒民進黨、台灣黨、台獨勢力的陽謀陷阱,讓民進黨永遠不得翻身,好繼續中國國民黨的一黨專政、走馬英九「終極統一」道路。

 ●還在自我分裂,台灣國能有前途?

 還有,很多獨派人士,如林濁水、辜寬敏、司馬文武等,也不停嚴厲批判阿扁,用心雖良苦,但一樣落入中國黨的打扁等於打民進黨的陽謀陷阱。他們似乎忘了阿扁僅是「人民之間的矛盾」,還是不重要的「次要矛盾」,不是「敵我之間矛盾」的敵人。要與中國聯手消滅台灣國的馬英九和中國國民黨才是可恨、可怕的「敵我矛盾」的敵人。他們要罵阿扁,一次就夠了(李筱峰?),何必與中國國民黨、統派媒體配合,一樣歹戲拖棚,不停罵下去。

 不管你喜不喜歡,民進黨就是今日台灣民主政黨政治兩黨制的主角之一。台灣派的人、勢力、派系,不團結起來和大權在握的統派的中國黨拼命戰鬥,還在自我分裂,內鬥內亂,台灣國能有希望、前途?當然沒有。

 要團結,現實主義地看,非團結在民進黨裡面不可。我是台聯、不是民進黨黨員。我認為,台聯應與民進黨合併,要搞第三勢力的台灣派也應進入民進黨,在黨內打拼、改革、團結,形成有實力、有作為的反對黨,反對、抗拒中國黨,在下次縣市長、立委、總統大選中一舉把馬英九、中國黨打倒、推翻,才是大開大闊的民主政黨政治的大有作為。

 ●虛無飄渺的第三勢力台灣夢

 我還認為,在民主政黨政治的範疇內,蔡英文帶領民進黨走中間路線是對的,一年來她走得不錯,應予肯定,大力支持。金恆煒、曹長青等獨派評論家,罵蔡英文不夠獨、不夠綠、不夠勇,反馬反得不夠強。雖也些有理,但應以支持蔡英文及民進黨的茁壯,團結台灣派,同心協力打倒馬英九和中國黨為出發點、主要目標,才對,而不是鼓吹、推動虛無飄渺的第三勢力台灣夢。

 我當然了解,阿輝伯和施明德有心無力創建第三勢力。他們如有心要另起爐灶,建構第三黨,一定心有餘力不足。這只是施明德永遠在作、卻永遠作不成的20世紀作到21世紀的台灣夢。

 ●中國黨和台灣黨,生死之戰

 不過,假如他們真能胸襟如海納入百川,與蔡英文的民進黨、黃昆輝的台聯、民進黨四天王、一大群獨派大老、綠色政經社會菁英、野草莓運動的年輕人,以及其他愛台灣的千萬台灣人民整合起來,團結一致,眾志成城,對抗統派的馬英九和中國黨及欺負台灣夠夠的專制中國,三年後把馬英九拉下馬,把中國國民黨掃入歷史垃圾堆,一定民主政治可能。

 中國黨和台灣黨,敵我矛盾,壁壘分明,生死之戰,燒及眉頭。民主或專制、文爭或武鬥,選擇空間越來越小。等到一天,一夜醒來發覺五星紅旗已插遍全台灣,就太晚了。2300萬台灣人民都在看、在等,人要做,才會天佑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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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9.01.10